我們的童年

馬鞍山的回憶─陳懷卓先生

馬鞍山在未成為新市鎮之前，是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。這裏背靠馬鞍山，面臨吐露港，只有海邊的地方較為平坦。由於沒有便捷的陸路交通，住在這裏的人，都要乘街渡往何東樓，再乘巴士往大埔或九龍。乘街渡的碼頭，約在今恒安?青年會書院的地方。鄰近碼頭一帶民居，稱碼頭區。往烏溪沙方向走，過了聖若瑟小學（約今聖若瑟中學的位置），是黃泥塘便是烏溪沙、渡頭灣、十四鄉。烏溪沙原本是收容孤兒院的，慣稱孤兒院，後來孤兒搬走了，改成青年新村，給城巿人作宿營活動，一直至今。從碼頭往沙田方向走，約二十分鐘，是大水坑。大水坑仍在，水坑卻早已乾涸了。沿當年通往山上的路走（即今之良友路），先是平民屋。平民屋至今仍在，位於錦英苑不遠的靠山處。再往上走，便是半山，之後是馬鞍橋，過橋走到路的盡頭，便是山頂。自半山至山頂，除新闢的馬鞍山郊野公園外，其餘的景物變化不大。

馬鞍山受山勢的阻隔，夏天沒有南來的涼風，冬天卻因面海而刮起?烈北風。冬寒夏熱，住在這裏的人，都不怕冷。不過，小孩喜歡的，當然是炎熱夏天，因為夏天一到，玩意可多了。早上，可以到街渡往來的碼頭釣魚。只要技術到家，絕對可以有豐富收穫。一些富經驗的人，常常可因應季節的轉換、水流方向而決定落?的地點。沒有耐性釣魚的人，可於午後到黃泥塘對開的海面游泳。這處是石灘，並不太適合游泳，可是在這裏除了游泳外，樂趣可多了。在海床上，除了石外，還有遍地海膽。游泳時要非常小心，否則海膽的刺針，會刺入你的腳底。除了這些危險外，海床上寶藏可多呢！在下午潮退時，許多人會在泥上挖蜆。只需個多小時，你便會有一大盤的收穫。如果泳術較佳，可以游到水深處，然後用腳在海床上輕力的踩，你會發現有一些會割傷皮膚的硬殼。若你稍一用力，腳皮登時劃傷出血。你確定了這些硬殼的位置後，潛入水底，用力把它一抽，便會抽出一隻帶子來。一個下午，總能找到 10至20隻。帶子之外，還有蚶。但蚶便要潛到更深的水底才找得到。

到了晚上，便可以去照蟹。照蟹要預備大光燈，以便在漆黑之中，看見石縫中的青蟹。還要預備網，以便網起在水中發光的白飯魚。日間很少發現蟹的蹤跡，到晚上，蟹便從石縫中走出來。捉蟹要動作緩慢，不能驚動它，否則它一轉眼，便返回石縫之內。捉蟹的人要穿手襪，手要定，雙手一舉捉緊蟹身和蟹螯，否則讓它的螯一鉗，可不是玩的。若從碼頭一直走到大水坑一帶，在近岸的石旁，總會找到十多隻如手掌般大的青蟹。帶回家便是一頓不錯的消夜。

在小學旁，有一條小溪。小溪從半山流下，流到平民屋一帶，部份的溪水被引入一個儲水池，經過沉澱後，便成為附近一帶居民的食水了。小溪流經小學便出海。在這一帶鹹淡水交界的水域，盛產烏頭。許多人在晚上，都來這裏捉魚，總有不錯的收穫。有人更繪影繪聲，說在捉烏頭時，竟踏在一條魔鬼魚的身上。魔鬼魚一動，整個人被拋起，跌入海中，令人不寒而慄。

小溪有大小不同的水潭，這些小水潭，因為水不太深，是最適合小孩子學習游泳和玩水的好地方。而沿溪澗而上，也是不錯的探險遊戲。有些成年人喜歡在上游堵截水流，然後將水潭的水抽走。到乾涸時，石縫中的魚便走出來，任人捕捉，?魚、塘蝨都是煲湯的好材料。

不喜歡水上活動的，大可走到山上。在山上隨意走動，你會發現有很多可口的小果子。龍珠果、油甘子、山稔等，都是可吃的。龍珠果像一個小球，內裏的核相當甜；山稔色如桑椹，味亦甜；油甘子則帶苦澀味。摘滿一衣袋，走到小溪，整個人躺在冰涼的水中，把果子放入水中，待涼了，慢慢的吃，是夏日的暢快事。

還要吃水果？選擇可多呢！農曆年後不久，桃便開始熟了。許多小路旁，都種有果樹。小時候，見到桃樹上的桃慢慢變紅，饞涎便來了。於是在經過時，挑那些低垂的，快手摘下一個嚐嚐。可是吃過幾次後，覺得桃有苦澀味，不好吃，以後便不再摘了。這裏，家家屋旁都有幾株番石榴，夏天一到，鵝黃的纍纍果實，像在向你招手。番石榴以球形的品種味道最佳，心紅而味甜，不過，也較少見。黃皮也是隨處可見的，可是黃皮甜中帶酸，而且核大肉少，所以自始都不愛吃。附近的一家人，在屋後的空地種有幾株果樹，有沙梨、洋桃和龍眼。由於對龍眼情有獨鍾，其餘幾種果樹，都視而不見，沒有上心。後來看見了，也沒有多大興趣。每當龍眼結果，放學經過時，總會看看這家人在不在，不在的話，便摘數粒解饞。一天放學回家，媽媽給了我一札龍眼。我奇怪的問媽媽果從何來，原來竟是那家人送來的。內心立即一陣羞愧，大概是那家人看見我偷偷摘那些龍眼，便特意送來一束。我這樣想後，以後便不好意思再摘他們的龍眼了。大抵只有民風淳樸的農村或小鎮社區，才有這種做法，若在產權分明的市區內發生，可能早己以偷竊、侵權等罪名，大興問罪之師了。

「豹虎」是男孩子最愛的玩意。夏天一到，便帶備刀片，到路旁的露兜處，把較嫩黃的枝條拔出。露兜的枝條頗長，葉分成左右兩半，葉緣有刺。拔出枝條後，用刀片分成兩半，削去葉緣的尖刺，選取葉面較寬處造成一個長形的小籠，以便安放「豹虎」。造好後便可以四處捉豹虎去也。豹虎也有幾個品種，一般是黑色的，身分為兩截，有三對腳和一對螯。豹虎相遇便會把尾部一斜，伺機撲向對方，伸開兩螯，便廝打起來。四螯角力，強勝弱，打敗者便逃。另有一種紅色的，體形較大，稱為「紅孩兒」。紅孩兒由於體形龐大，戰鬥力強，數量又少，是小孩子心目中的珍品。這種鄉村的天然玩意，到市區，竟成為街邊販賣的商品。